第61章 對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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譚韶詩聽到餘芷虛弱無力的聲音, 想要直接沖到樓上去, 給個抱抱, 說聲安慰，不讓餘芷一個人面對這麽混亂的情況。
她的步子已經邁出去了, 急切匆忙, 用的力氣稍大，在堅硬的地板踩出不大不小的聲音，惹來了不遠處同事的探看, 也惹來了餘芷一聲嘆氣。
“韶詩，”餘芷看透了她的心思, 清下嗓子讓聲音恢覆些活力，“你別急, 我沒事的。等一下要開會，我沒辦法見你。你陪我打一下電話，讓我聽聽你的聲音就好。”
“好。”譚韶詩柔聲答應著, “開會要多久？你先吃點東西墊一墊，免得超過午休時間了。”
“早上吃了你煎的蛋，不餓。”餘芷輕笑，“開會沒什麽好說的, 一切靠猜。米佳萌被抓是昨晚的事, 米沁私下通知我們，媒體那邊還沒收到消息，不知道會怎麽報道。”
“放心，不會太嚴重的。”譚韶詩安慰, “你們已經掌握主動啦。”
“但願如此。”
“我能做點什麽嗎？”
“不要告訴同事。”餘芷說，“好好畫柯先生的設計圖吧。”
譚韶詩乖巧答應，想說點什麽，便聽到餘芷那邊的敲門聲。餘芷要開會了，她不纏人，說句加油說聲拜拜就掛掉了電話，回到座位上坐好。
辦公室一開始很安靜，大家還沒從高強度的晚宴籌備裏緩過神來，主管減少了晨會的次數，讓他們各自做自己的事。到了十點半，柯姍接了個電話，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，聲音大，語氣兇，讓聽筒秒變外放。
帶著口音的斥罵聽起來較為吃力，柯姍被罵懵了，客戶久久得不到回應，也心煩，直接用氣沖沖的兩個字拍到柯姍臉上。
“退單！”
“您別激動。”柯姍咬咬唇，忍了委屈好聲好氣問，“寧先生，請問您哪一方面不滿意呢？”
“都不滿意！我要是知道你們公司這麽臟，才不會定制！”
臟？
譚韶詩一直暗暗聽著，聽到這個奇怪的詞語，不由納了悶，和隔壁的同事對視一眼。同事聳肩攤手表示不知情，另一個同事反應快，用電腦搜索了f公司，看到結果瞪大了眼睛，將顯示器扭給她們看。
搜索結果赫然是米沁的女兒米佳萌被警察抓捕的新聞。
即使聽餘芷說過，譚韶詩也為媒體的速度感到震驚。她跟餘芷打電話不過是一個多小時前，這麽一會兒功夫，媒體已經收到了確切的消息。
搜索到的同事往工作群裏發了鏈接，大家打開，在柯姍的道歉聲裏認真看圖文並茂的報道。
辦公室裏沒能安靜多久，過了一會兒，其他客戶發現柯姍的電話打不通，開始騷擾直接負責的設計師，鈴聲此起彼伏。
譚韶詩沒這麽多客戶，手頭的單子只有吳女士和柯先生。吳女士的情況不清楚，柯先生顯然不會關心花邊新聞，大概正在家裏喝茶養生。
她是唯一一個能夠好好看新聞的人，看完之後點開評論，發現她閱讀文章的十分鐘功夫，評論數量就從個位數變成了四位數。
譚韶詩掃了眼熱門評論，心涼了一半。
f公司這一次遇到了大麻煩。
打從公司創建以來，米沁就是永恒的代言人，有才華，有能力，慷慨做慈善，愛情事業雙豐收……米沁收獲了那麽多讚譽，唯一有過的爭議是妻子為了保護孩子與記者產生不快。那一次，米沁力挺家人，敢作敢當的模樣加上愛老婆孩子的人設倒是圈了一波粉，稱不上負面。米沁開了個低調行事、不讓媒體影響家人的頭，多年如一，以至於米沁在晚宴上被女明星親吻並沒有招來太多惡意的揣測，跟老婆牽個手亮個相，就得到了一面倒的支持。
到了今天，支持米沁的人聽說了米佳萌被抓的消息，全都反過來狠踩。
米沁的女兒米佳萌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警方帶走，鬧出了歹毒害人的傳聞，被害的對象除了x集團的莫董事長，還有一些不良媒體添油加醋說的老師同學，曝光米佳萌所穿所用價格昂貴的富有生活，言語中大有指責米沁嬌慣女兒，利用財勢讓女兒作威作福的意思。
家庭美滿僅僅是表面，米沁所說的低調生活，不過是讓女兒花著巨額的財富四處作死，壓下新聞不讓人發現罷了。
一時間，各個社交媒體上全都是罵聲。
譚韶詩轉悠一圈，發現有人帶節奏，可是罵得最起勁恰恰是f公司曾經的忠實顧客。大家不大在乎設計，買的時候一是沖著真金白銀，二是看在米沁本人的形象和動人的廣告語的份上。米沁本人的醜聞一爆出來，他們頓時覺得這些年出的“家庭”“愛情”系列全都是笑話，失望透頂。
“我居然拿這個牌子的戒指跟老婆求婚，惡心，扔了。”
“我常常買f公司的東西，svip，現在說我的錢全給一個腦殘拿去犯罪了？”
“米沁故意在晚宴炒作吧？裝可憐。”
譚韶詩粗略掃了一遍，失望地發現支持者寥寥無幾，多是粉轉黑，認為米沁教出了一個殺人犯。她越看越不安，想了想米沁在晚宴上不顧一切追妻的表現，覺得這回不會有什麽例外，米沁會護犢子，把情況弄得一團糟，然後讓下屬收拾爛攤子。
餘芷就是這倒黴催的下屬之一。
餘芷虛弱無力的聲音猶在耳邊，譚韶詩心疼，拿起手機想發條信息，又覺得安慰效果甚微，做不下決定。
她糾結的時候，手機震動，有一條新信息蹦了出來。
卓微瀾：“對不起，我昨天有點忙。餘芷跟你求婚啦？”
譚韶詩感覺自己要心塞死了。
這件事情一出，餘芷茫然無措，卓微瀾一改以前的性子，不跟她說自己多難受，反而先說對不起，問問她的情況？
譚韶詩為閨蜜感到難過，走到走廊，試著打個電話給卓微瀾。卓微瀾接了，跟餘芷是一模一樣的套路，明明很累還要強顏歡笑，“韶詩~”
“哎。”譚韶詩聽出卓微瀾刻意拿捏的歡快語氣，心裏不是滋味，“你方便打電話嗎？”
“可以啊，莫霜在樓下。”卓微瀾關了門，聲音輕輕的，壓不過小小的嘀咕聲了，“在這裏也沒關系，她不敢吃醋的。”
譚韶詩笑了，隨後問起正事，“你怎麽樣了？家裏還好嗎？”
“挺好的。”卓微瀾對她同樣很了解，猜到了她打電話的原因，“你看到新聞了吧？”
“嗯，對不起，我沒有問問你最近的情況。”
“我不說，你怎麽知道呢。”卓微瀾說，“我才該說對不起，沒有把這事告訴你。”
“唉，我理解的，這事這麽嚴重，你哪有心情跟我聊天。”
卓微瀾不習慣這樣客氣的對話，沈默片刻，實在不知道說什麽了，索性放飛，“哎呀，我們別說對不起了。現在好多了，爸爸慢慢康覆，犯人落網，會坐牢的。”
“嗯。”譚韶詩一聽就知道卓微瀾跟自己一樣，不曾把米佳萌被抓的事情跟f公司聯系起來。卓微瀾不知道f公司的難處，她也不想說，放下心裏的郁悶，衷心祝福，“對，最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，家裏會越來越好的。”
卓微瀾嘿嘿一笑，忽而想起她們最初的話題，“你和餘芷呢？為什麽沒求婚？”
“早著呢。”譚韶詩不提殘酷的現實，“她要準備很多東西，戒指啊，選日子啊，浪漫的地點啊……”
“也是~”卓微瀾說起自己的經驗談，“你不要讓她選生日節日的日子哦，少一個紀念日很虧的。”
與閨蜜說著這些，譚韶詩真有點期待不知什麽時候能來的求婚了，心裏柔軟一片，“好。”
“不說啦，我等一下要去醫院。”
“嗯，拜拜。”
掛掉電話，譚韶詩把手機放好，盯著電腦上亂七八糟的搜索結果發楞。她隨意一點開，都能看到問候米沁祖宗十八代的侮辱，對f公司騙錢的指責。她跟閨蜜把一切都想好了又怎麽樣？那樣的未來是虛無縹緲的，眼下是她們不得不面對的難堪局面。
她煩惱著，下一個電話打進來了。
譚韶詩心裏一咯噔，以為是她唯二的兩個客戶要退單了。
來電顯示不是吳女士也不是柯先生，是米沁。
她懵了，奇怪這個人怎麽不好好開會跑來給她打電話，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，喝口水潤潤喉壓壓驚才接了起來，“米總好。”
“韶詩啊，”米沁的聲音很溫柔，“不好意思，這麽突然給你打電話。”
“沒關系，您有什麽事嗎？”
米沁幹笑一聲，“你是不是認識x集團的莫總？”
“見過幾次。”譚韶詩說的是大實話，“不熟。”
“不熟啊……”米沁有些失望，“那你跟卓微瀾熟嗎？”
譚韶詩不說話了。
米沁燃起了希望，“是這樣的，我在警局，問不到詳細情況。你能不能幫個忙，跟她們打聽一下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？”
譚韶詩沒想到米沁會出此下策，咬咬唇深吸一口氣。
發生了什麽事？外頭全部傳遍了，是真是假心裏沒數嗎？還希望她跑到差點家破人亡的莫霜和卓微瀾面前打聽，往傷口上撒鹽？
“不好意思，我不能幫忙。”譚韶詩果斷拒絕，“您想了解案情，應該去找警方。”
米沁哀求，“韶詩，我是真的沒辦法才打電話求你的。佳萌犯了錯，我不會包庇她，請你幫忙只是想早點知道實情，沒有別的意思。”
譚韶詩無奈，“米總，我也沒別的意思，我真的問不到，幫不了你的忙。”
米沁還想說話，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帶了哭聲的責罵。
“你問什麽？警察說的很清楚，佳萌涉嫌故意傷人，差點把人家給害死了！你找多少個人問結果都是一樣的！她已經變了，我承認自己沒教好，你有什麽不能接受的！”
米沁深深嘆氣，聲音驀然變小了，不知是跟譚韶詩說還是跟崩潰的妻子說，“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
陸蕓昭搶下電話，清清嗓子跟譚韶詩說，“對不起，打擾你了。”
“沒關系。”譚韶詩小心翼翼地說。
“你放心，這是最後一次，我們以後不會騷擾你的。”陸蕓昭怎麽清嗓子也沒能掩飾哽咽，“你忙吧，再見。”
譚韶詩輕聲說再見，出於對領導和領導夫人的尊重，等著對方先掛電話。
陸蕓昭也在等她掛電話。
僵持了一會兒，譚韶詩受不了陸蕓昭的時有時無的啜泣聲，先摁了掛斷。她木然走回去，越靠近辦公室越覺得自己的腳步沈重。
走到門前，她發現不是自己走路動作大，而是辦公室裏太丨安靜了。主管和柯姍都不在，其他人已經搞定了各式各樣要退單的客戶，面無表情對著電腦在忙碌。
氣氛壓抑，譚韶詩默然坐好，揉眉心緩一緩接二連三的刺激。
女友，閨蜜，公司大boss……
譚韶詩的思緒混亂，幹脆不去想了，好好改柯先生的設計圖。
午休時，主管和柯姍回來了，跟她們說下午兩點半提前開會。大家有氣無力應了聲，拖著步子去吃飯，往日熱鬧開心的情境不再，只有沈默並肩走的尷尬。
餘芷給譚韶詩發了條信息，“上樓一起吃飯好嗎？”
譚韶詩聽話上去了。
今天的f公司像是被陰霾籠罩，四下安靜，不管是上層的獨立辦公室還是大辦公間都是安安靜靜的。譚韶詩到了高層，踩著松軟地毯往餘芷的辦公室走。地毯吞掉了腳步聲，在此時顯得格外詭異，她頭暈心情差，頭重腳輕，糊裏糊塗飄過去，見到餘芷才有了點真切感。
餘芷站在窗邊眺望，岑助理擺好了飯菜，離開並帶上了門。
譚韶詩慢慢上前，冷不丁伸手環住餘芷，“嘿！”
餘芷沒被她嚇到，卻被這個打招呼的方式逗笑，撫著她的手輕聲問，“來啦。”
“嗯。”譚韶詩只看得到餘芷的側顏，不滿意，捏了嗓子撒撒嬌誘著餘芷轉身，“別看風景，看看我嘛。”
餘芷太聽話了，不僅轉了身，還挑起下巴細細盯著瞧。
譚韶詩閉上眼睛。
餘芷落下一吻，心不在焉淺嘗輒止。
譚韶詩沒說破，依然高興地挽了餘芷的手，指向擺好的飯菜說，“先吃飯吧，聞著好香。”
她們在沙發上坐下，餘芷沒精神，還是把筷遞到了她的手上，把她喜歡的菜調調位置，放到她更方便夾的地方。
“謝謝。”譚韶詩給餘芷餵一片炒肉。
餘芷吃了，給她夾菜。
她們倆不說話好好吃飯，一會兒的功夫就吃飽了。餘芷捧了一杯水喝，靜靜地瞧她，譚韶詩被看得不好意思，懶得去管鋪張浪費的剩菜了，放下筷子擦擦嘴，“為什麽這麽看著我。”
餘芷微笑，答得毫不猶豫，“好看。”
譚韶詩知道這是套路，但也知道自己抵擋不了餘芷的聲音和笑容，放任自己在心裏歡呼雀躍放起了小煙花。
“公司發了聲明，明天召開新聞發布會。”餘芷主動交代，“放心，公司不會有事的。”
譚韶詩點點頭，靠在女朋友溫軟的懷裏長舒一口氣，“我知道。”
餘芷摸摸她的頭，“米沁打電話給你了吧，”
“嗯，”譚韶詩跳過不愉快的過程，直接說了結果，“她老婆說以後不會了。”
“那行。”餘芷淡淡答，“她老婆比她靠得住。”
譚韶詩笑了，昂起頭看餘芷，“好像是哦。”
“要是真的有下次，你讓她直接跟我說。”餘芷點點她的鼻尖，“我很會罵人的。”
“有嗎？”譚韶詩眨眨眼。
“有，”餘芷說，“她給你打電話，估計就是被我刺激的。”
“你們說了什麽？”
“她不肯回公司主持大局，也不肯出面回應，說現在是女兒最重要，其他靠邊站。”
譚韶詩想想米沁那個態度，沒親自聽到也覺得氣人，一生氣，連著今早生過的氣吐槽出來了，“怎麽這樣啊，她自己的家庭出問題就不管公司的死活？上上下下那麽多員工靠著這份工作吃飯，丟了工作，房貸車貸家裏花費怎麽辦？就她有老婆孩子嗎！”
餘芷聽完了她的碎碎念，捏捏臉，“你說的對。”
“對是對，我說這些話，米沁肯定不當回事，畢竟在她的眼裏，全天下最慘的就是她們家，最無奈的就是她。”譚韶詩好奇，“你說了什麽？”
餘芷猶豫片刻，答了，“我把網上罵米佳萌的話給她看了。”
“……”譚韶詩嚇了一跳，“怪不得她受刺激了。”
餘芷嘆氣，“我還說……事情都這樣了，她該做好養米佳萌一輩子的準備。公司要是有什麽問題，她沒了錢，用什麽讓米佳萌叫一聲媽。”
譚韶詩頭一次知道餘芷會戳著人家的痛處罵人，一時反應不過來。
“我很過分吧。”餘芷難得硬氣毒舌，卻愧疚得不得了。
譚韶詩忙說，“哪有，過分的是米沁。”
餘芷面色稍緩，抱過來蹭一蹭，“嗯，聽你的。”
譚韶詩乖巧當抱枕，由著揉揉捏捏。
膩了半小時，岑助理打了個電話，餘芷接起，聽完之後臉色更差了。
“怎麽了？”
餘芷氣笑了，“有人趁亂挖人。”
——
設計師被公司挖墻腳的事一個午休的時間就發生了好幾件，其中當屬小王最悲催。小王外形出眾，才華橫溢，露個臉就能混出點知名度，當初是米沁重金挖過來的，別的公司看準了這個背景，一到午休，花式打電話，號碼和人都換了幾撥。
王設計師不堪其擾，罵了句“有病啊，我換工作也不去你們公司”，被別人聽到了。
f公司人多口雜，這消息一下子傳到了餘芷的耳朵裏。餘芷沒把事情聲張，給米沁打了個電話，米沁被罵了一通，知道一個設計師走了其他也會跟著的嚴重後果，打了人情牌，把王設計師穩住了。
下午，主管召開會議，對於瘋狂退單的現象淡然處之，不強迫他們去討好去遷就客戶，用某大片可能找公司做珠寶做道具的項目畫了個大餅。
大片暫命名《貴族》，主角是架空背景下的現代貴族，生活奢侈，出鏡的珠寶很多，制片方的意思是全部用真金白銀，不差錢。要是f公司能接到這筆生意，可以彌補定制客戶急劇減少的空缺不說，到了電影上映時候，一旦大爆，能夠讓負面風波已經過去的f公司狠狠漲一把知名度。
大家對公司重燃了希望，聽得專心，主管卻話鋒一轉，開始說對公司的感情來。
會議開到後頭變成了洗腦模式，他們被迫聽著主管回憶往昔說公司怎麽怎麽好。譚韶詩是個剛進公司的小新人，沒有那段經歷，裝作感動的樣子太違和，幹脆放空大腦左耳進右耳出。
反正也沒人挖她。
會議開了一下午，主管慷慨地放他們提前下班。譚韶詩松口氣，按著中午跟餘芷的約定，拿了鑰匙到停車場上車等人。
她突然接到了一個未知號碼的來電。
“餵？”譚韶詩疑惑接起。
“請問是譚設計師嗎？”對方的語氣特別熱情，“你好，我看過您的設計作品，覺得特別好，想問一問關於定制的事情。”
譚韶詩一聽就知道是假的。
f公司知道自家設計師驕傲，專門安排了一個柯姍做溝通工作，幾乎不可能客戶直接找上她。就算有柯先生那種萬一，也不至於這麽熱情誇讚。
“你看過我的設計，就知道我的電話號碼了？”譚韶詩沒那個耐性，直接說，“那你也應該知道我不負責初期簽合同的工作吧，請打2342341找柯姍了解。”
“等等。”那個人生怕她掛電話，急了，“我……我是太喜歡您的作品了，才專門找人問了電話。”
“找誰問的？”
他又答不上來了。
譚韶詩想笑。
挖墻腳的公司真是公平，厲害的設計師用能言善辯一說幾小時兜兜轉轉把人繞暈的高手勸，她這種設計師就用菜鳥來試水。
“您都知道了，我就直說吧。”挖人新手無奈了，“譚小姐，f公司今天的股價跌了，店裏面沒有一個人，客戶全部要求退單，以後只會越來越差。您剛進公司，沒必要死磕到底，不如換一個機會更多的地方……”
這個新手說話可憐兮兮的，譚韶詩一聽就覺得此人意志軟弱好套話，問，“你有什麽公司推薦？”
“j公司好啊。”新手說，“我們的福利待遇很好的，比如……”
譚韶詩聽完大概有個數——往上加一些，就是j公司挖同事們說的話了。
她正聽著，餘芷來了，一言不發靠過來聽了會兒，直接搶下手機。
“你們公司包對象嗎？”
新手傻眼了，“對象？呃……可以介紹啊……”
“介紹？”餘芷把同樣懵逼的譚韶詩摟到懷裏，一本正經胡說八道，“f公司填個表就能領回家了，保證各個方面都合適，對吧？”
譚韶詩對上餘芷的目光，乖巧點頭，“對，我特別滿意。”
新手沈默了好一會兒，說。
“對不起，我打錯電話了。”
作者有話要說： 餘芷：皮一下很開心。
譚韶詩：看老婆皮一下很開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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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的步子已經邁出去了, 急切匆忙, 用的力氣稍大，在堅硬的地板踩出不大不小的聲音，惹來了不遠處同事的探看, 也惹來了餘芷一聲嘆氣。
“韶詩，”餘芷看透了她的心思, 清下嗓子讓聲音恢覆些活力，“你別急, 我沒事的。等一下要開會，我沒辦法見你。你陪我打一下電話，讓我聽聽你的聲音就好。”
“好。”譚韶詩柔聲答應著, “開會要多久？你先吃點東西墊一墊，免得超過午休時間了。”
“早上吃了你煎的蛋，不餓。”餘芷輕笑，“開會沒什麽好說的, 一切靠猜。米佳萌被抓是昨晚的事, 米沁私下通知我們，媒體那邊還沒收到消息，不知道會怎麽報道。”
“放心，不會太嚴重的。”譚韶詩安慰, “你們已經掌握主動啦。”
“但願如此。”
“我能做點什麽嗎？”
“不要告訴同事。”餘芷說，“好好畫柯先生的設計圖吧。”
譚韶詩乖巧答應，想說點什麽，便聽到餘芷那邊的敲門聲。餘芷要開會了，她不纏人，說句加油說聲拜拜就掛掉了電話，回到座位上坐好。
辦公室一開始很安靜，大家還沒從高強度的晚宴籌備裏緩過神來，主管減少了晨會的次數，讓他們各自做自己的事。到了十點半，柯姍接了個電話，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，聲音大，語氣兇，讓聽筒秒變外放。
帶著口音的斥罵聽起來較為吃力，柯姍被罵懵了，客戶久久得不到回應，也心煩，直接用氣沖沖的兩個字拍到柯姍臉上。
“退單！”
“您別激動。”柯姍咬咬唇，忍了委屈好聲好氣問，“寧先生，請問您哪一方面不滿意呢？”
“都不滿意！我要是知道你們公司這麽臟，才不會定制！”
臟？
譚韶詩一直暗暗聽著，聽到這個奇怪的詞語，不由納了悶，和隔壁的同事對視一眼。同事聳肩攤手表示不知情，另一個同事反應快，用電腦搜索了f公司，看到結果瞪大了眼睛，將顯示器扭給她們看。
搜索結果赫然是米沁的女兒米佳萌被警察抓捕的新聞。
即使聽餘芷說過，譚韶詩也為媒體的速度感到震驚。她跟餘芷打電話不過是一個多小時前，這麽一會兒功夫，媒體已經收到了確切的消息。
搜索到的同事往工作群裏發了鏈接，大家打開，在柯姍的道歉聲裏認真看圖文並茂的報道。
辦公室裏沒能安靜多久，過了一會兒，其他客戶發現柯姍的電話打不通，開始騷擾直接負責的設計師，鈴聲此起彼伏。
譚韶詩沒這麽多客戶，手頭的單子只有吳女士和柯先生。吳女士的情況不清楚，柯先生顯然不會關心花邊新聞，大概正在家裏喝茶養生。
她是唯一一個能夠好好看新聞的人，看完之後點開評論，發現她閱讀文章的十分鐘功夫，評論數量就從個位數變成了四位數。
譚韶詩掃了眼熱門評論，心涼了一半。
f公司這一次遇到了大麻煩。
打從公司創建以來，米沁就是永恒的代言人，有才華，有能力，慷慨做慈善，愛情事業雙豐收……米沁收獲了那麽多讚譽，唯一有過的爭議是妻子為了保護孩子與記者產生不快。那一次，米沁力挺家人，敢作敢當的模樣加上愛老婆孩子的人設倒是圈了一波粉，稱不上負面。米沁開了個低調行事、不讓媒體影響家人的頭，多年如一，以至於米沁在晚宴上被女明星親吻並沒有招來太多惡意的揣測，跟老婆牽個手亮個相，就得到了一面倒的支持。
到了今天，支持米沁的人聽說了米佳萌被抓的消息，全都反過來狠踩。
米沁的女兒米佳萌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警方帶走，鬧出了歹毒害人的傳聞，被害的對象除了x集團的莫董事長，還有一些不良媒體添油加醋說的老師同學，曝光米佳萌所穿所用價格昂貴的富有生活，言語中大有指責米沁嬌慣女兒，利用財勢讓女兒作威作福的意思。
家庭美滿僅僅是表面，米沁所說的低調生活，不過是讓女兒花著巨額的財富四處作死，壓下新聞不讓人發現罷了。
一時間，各個社交媒體上全都是罵聲。
譚韶詩轉悠一圈，發現有人帶節奏，可是罵得最起勁恰恰是f公司曾經的忠實顧客。大家不大在乎設計，買的時候一是沖著真金白銀，二是看在米沁本人的形象和動人的廣告語的份上。米沁本人的醜聞一爆出來，他們頓時覺得這些年出的“家庭”“愛情”系列全都是笑話，失望透頂。
“我居然拿這個牌子的戒指跟老婆求婚，惡心，扔了。”
“我常常買f公司的東西，svip，現在說我的錢全給一個腦殘拿去犯罪了？”
“米沁故意在晚宴炒作吧？裝可憐。”
譚韶詩粗略掃了一遍，失望地發現支持者寥寥無幾，多是粉轉黑，認為米沁教出了一個殺人犯。她越看越不安，想了想米沁在晚宴上不顧一切追妻的表現，覺得這回不會有什麽例外，米沁會護犢子，把情況弄得一團糟，然後讓下屬收拾爛攤子。
餘芷就是這倒黴催的下屬之一。
餘芷虛弱無力的聲音猶在耳邊，譚韶詩心疼，拿起手機想發條信息，又覺得安慰效果甚微，做不下決定。
她糾結的時候，手機震動，有一條新信息蹦了出來。
卓微瀾：“對不起，我昨天有點忙。餘芷跟你求婚啦？”
譚韶詩感覺自己要心塞死了。
這件事情一出，餘芷茫然無措，卓微瀾一改以前的性子，不跟她說自己多難受，反而先說對不起，問問她的情況？
譚韶詩為閨蜜感到難過，走到走廊，試著打個電話給卓微瀾。卓微瀾接了，跟餘芷是一模一樣的套路，明明很累還要強顏歡笑，“韶詩~”
“哎。”譚韶詩聽出卓微瀾刻意拿捏的歡快語氣，心裏不是滋味，“你方便打電話嗎？”
“可以啊，莫霜在樓下。”卓微瀾關了門，聲音輕輕的，壓不過小小的嘀咕聲了，“在這裏也沒關系，她不敢吃醋的。”
譚韶詩笑了，隨後問起正事，“你怎麽樣了？家裏還好嗎？”
“挺好的。”卓微瀾對她同樣很了解，猜到了她打電話的原因，“你看到新聞了吧？”
“嗯，對不起，我沒有問問你最近的情況。”
“我不說，你怎麽知道呢。”卓微瀾說，“我才該說對不起，沒有把這事告訴你。”
“唉，我理解的，這事這麽嚴重，你哪有心情跟我聊天。”
卓微瀾不習慣這樣客氣的對話，沈默片刻，實在不知道說什麽了，索性放飛，“哎呀，我們別說對不起了。現在好多了，爸爸慢慢康覆，犯人落網，會坐牢的。”
“嗯。”譚韶詩一聽就知道卓微瀾跟自己一樣，不曾把米佳萌被抓的事情跟f公司聯系起來。卓微瀾不知道f公司的難處，她也不想說，放下心裏的郁悶，衷心祝福，“對，最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，家裏會越來越好的。”
卓微瀾嘿嘿一笑，忽而想起她們最初的話題，“你和餘芷呢？為什麽沒求婚？”
“早著呢。”譚韶詩不提殘酷的現實，“她要準備很多東西，戒指啊，選日子啊，浪漫的地點啊……”
“也是~”卓微瀾說起自己的經驗談，“你不要讓她選生日節日的日子哦，少一個紀念日很虧的。”
與閨蜜說著這些，譚韶詩真有點期待不知什麽時候能來的求婚了，心裏柔軟一片，“好。”
“不說啦，我等一下要去醫院。”
“嗯，拜拜。”
掛掉電話，譚韶詩把手機放好，盯著電腦上亂七八糟的搜索結果發楞。她隨意一點開，都能看到問候米沁祖宗十八代的侮辱，對f公司騙錢的指責。她跟閨蜜把一切都想好了又怎麽樣？那樣的未來是虛無縹緲的，眼下是她們不得不面對的難堪局面。
她煩惱著，下一個電話打進來了。
譚韶詩心裏一咯噔，以為是她唯二的兩個客戶要退單了。
來電顯示不是吳女士也不是柯先生，是米沁。
她懵了，奇怪這個人怎麽不好好開會跑來給她打電話，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，喝口水潤潤喉壓壓驚才接了起來，“米總好。”
“韶詩啊，”米沁的聲音很溫柔，“不好意思，這麽突然給你打電話。”
“沒關系，您有什麽事嗎？”
米沁幹笑一聲，“你是不是認識x集團的莫總？”
“見過幾次。”譚韶詩說的是大實話，“不熟。”
“不熟啊……”米沁有些失望，“那你跟卓微瀾熟嗎？”
譚韶詩不說話了。
米沁燃起了希望，“是這樣的，我在警局，問不到詳細情況。你能不能幫個忙，跟她們打聽一下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？”
譚韶詩沒想到米沁會出此下策，咬咬唇深吸一口氣。
發生了什麽事？外頭全部傳遍了，是真是假心裏沒數嗎？還希望她跑到差點家破人亡的莫霜和卓微瀾面前打聽，往傷口上撒鹽？
“不好意思，我不能幫忙。”譚韶詩果斷拒絕，“您想了解案情，應該去找警方。”
米沁哀求，“韶詩，我是真的沒辦法才打電話求你的。佳萌犯了錯，我不會包庇她，請你幫忙只是想早點知道實情，沒有別的意思。”
譚韶詩無奈，“米總，我也沒別的意思，我真的問不到，幫不了你的忙。”
米沁還想說話，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帶了哭聲的責罵。
“你問什麽？警察說的很清楚，佳萌涉嫌故意傷人，差點把人家給害死了！你找多少個人問結果都是一樣的！她已經變了，我承認自己沒教好，你有什麽不能接受的！”
米沁深深嘆氣，聲音驀然變小了，不知是跟譚韶詩說還是跟崩潰的妻子說，“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
陸蕓昭搶下電話，清清嗓子跟譚韶詩說，“對不起，打擾你了。”
“沒關系。”譚韶詩小心翼翼地說。
“你放心，這是最後一次，我們以後不會騷擾你的。”陸蕓昭怎麽清嗓子也沒能掩飾哽咽，“你忙吧，再見。”
譚韶詩輕聲說再見，出於對領導和領導夫人的尊重，等著對方先掛電話。
陸蕓昭也在等她掛電話。
僵持了一會兒，譚韶詩受不了陸蕓昭的時有時無的啜泣聲，先摁了掛斷。她木然走回去，越靠近辦公室越覺得自己的腳步沈重。
走到門前，她發現不是自己走路動作大，而是辦公室裏太丨安靜了。主管和柯姍都不在，其他人已經搞定了各式各樣要退單的客戶，面無表情對著電腦在忙碌。
氣氛壓抑，譚韶詩默然坐好，揉眉心緩一緩接二連三的刺激。
女友，閨蜜，公司大boss……
譚韶詩的思緒混亂，幹脆不去想了，好好改柯先生的設計圖。
午休時，主管和柯姍回來了，跟她們說下午兩點半提前開會。大家有氣無力應了聲，拖著步子去吃飯，往日熱鬧開心的情境不再，只有沈默並肩走的尷尬。
餘芷給譚韶詩發了條信息，“上樓一起吃飯好嗎？”
譚韶詩聽話上去了。
今天的f公司像是被陰霾籠罩，四下安靜，不管是上層的獨立辦公室還是大辦公間都是安安靜靜的。譚韶詩到了高層，踩著松軟地毯往餘芷的辦公室走。地毯吞掉了腳步聲，在此時顯得格外詭異，她頭暈心情差，頭重腳輕，糊裏糊塗飄過去，見到餘芷才有了點真切感。
餘芷站在窗邊眺望，岑助理擺好了飯菜，離開並帶上了門。
譚韶詩慢慢上前，冷不丁伸手環住餘芷，“嘿！”
餘芷沒被她嚇到，卻被這個打招呼的方式逗笑，撫著她的手輕聲問，“來啦。”
“嗯。”譚韶詩只看得到餘芷的側顏，不滿意，捏了嗓子撒撒嬌誘著餘芷轉身，“別看風景，看看我嘛。”
餘芷太聽話了，不僅轉了身，還挑起下巴細細盯著瞧。
譚韶詩閉上眼睛。
餘芷落下一吻，心不在焉淺嘗輒止。
譚韶詩沒說破，依然高興地挽了餘芷的手，指向擺好的飯菜說，“先吃飯吧，聞著好香。”
她們在沙發上坐下，餘芷沒精神，還是把筷遞到了她的手上，把她喜歡的菜調調位置，放到她更方便夾的地方。
“謝謝。”譚韶詩給餘芷餵一片炒肉。
餘芷吃了，給她夾菜。
她們倆不說話好好吃飯，一會兒的功夫就吃飽了。餘芷捧了一杯水喝，靜靜地瞧她，譚韶詩被看得不好意思，懶得去管鋪張浪費的剩菜了，放下筷子擦擦嘴，“為什麽這麽看著我。”
餘芷微笑，答得毫不猶豫，“好看。”
譚韶詩知道這是套路，但也知道自己抵擋不了餘芷的聲音和笑容，放任自己在心裏歡呼雀躍放起了小煙花。
“公司發了聲明，明天召開新聞發布會。”餘芷主動交代，“放心，公司不會有事的。”
譚韶詩點點頭，靠在女朋友溫軟的懷裏長舒一口氣，“我知道。”
餘芷摸摸她的頭，“米沁打電話給你了吧，”
“嗯，”譚韶詩跳過不愉快的過程，直接說了結果，“她老婆說以後不會了。”
“那行。”餘芷淡淡答，“她老婆比她靠得住。”
譚韶詩笑了，昂起頭看餘芷，“好像是哦。”
“要是真的有下次，你讓她直接跟我說。”餘芷點點她的鼻尖，“我很會罵人的。”
“有嗎？”譚韶詩眨眨眼。
“有，”餘芷說，“她給你打電話，估計就是被我刺激的。”
“你們說了什麽？”
“她不肯回公司主持大局，也不肯出面回應，說現在是女兒最重要，其他靠邊站。”
譚韶詩想想米沁那個態度，沒親自聽到也覺得氣人，一生氣，連著今早生過的氣吐槽出來了，“怎麽這樣啊，她自己的家庭出問題就不管公司的死活？上上下下那麽多員工靠著這份工作吃飯，丟了工作，房貸車貸家裏花費怎麽辦？就她有老婆孩子嗎！”
餘芷聽完了她的碎碎念，捏捏臉，“你說的對。”
“對是對，我說這些話，米沁肯定不當回事，畢竟在她的眼裏，全天下最慘的就是她們家，最無奈的就是她。”譚韶詩好奇，“你說了什麽？”
餘芷猶豫片刻，答了，“我把網上罵米佳萌的話給她看了。”
“……”譚韶詩嚇了一跳，“怪不得她受刺激了。”
餘芷嘆氣，“我還說……事情都這樣了，她該做好養米佳萌一輩子的準備。公司要是有什麽問題，她沒了錢，用什麽讓米佳萌叫一聲媽。”
譚韶詩頭一次知道餘芷會戳著人家的痛處罵人，一時反應不過來。
“我很過分吧。”餘芷難得硬氣毒舌，卻愧疚得不得了。
譚韶詩忙說，“哪有，過分的是米沁。”
餘芷面色稍緩，抱過來蹭一蹭，“嗯，聽你的。”
譚韶詩乖巧當抱枕，由著揉揉捏捏。
膩了半小時，岑助理打了個電話，餘芷接起，聽完之後臉色更差了。
“怎麽了？”
餘芷氣笑了，“有人趁亂挖人。”
——
設計師被公司挖墻腳的事一個午休的時間就發生了好幾件，其中當屬小王最悲催。小王外形出眾，才華橫溢，露個臉就能混出點知名度，當初是米沁重金挖過來的，別的公司看準了這個背景，一到午休，花式打電話，號碼和人都換了幾撥。
王設計師不堪其擾，罵了句“有病啊，我換工作也不去你們公司”，被別人聽到了。
f公司人多口雜，這消息一下子傳到了餘芷的耳朵裏。餘芷沒把事情聲張，給米沁打了個電話，米沁被罵了一通，知道一個設計師走了其他也會跟著的嚴重後果，打了人情牌，把王設計師穩住了。
下午，主管召開會議，對於瘋狂退單的現象淡然處之，不強迫他們去討好去遷就客戶，用某大片可能找公司做珠寶做道具的項目畫了個大餅。
大片暫命名《貴族》，主角是架空背景下的現代貴族，生活奢侈，出鏡的珠寶很多，制片方的意思是全部用真金白銀，不差錢。要是f公司能接到這筆生意，可以彌補定制客戶急劇減少的空缺不說，到了電影上映時候，一旦大爆，能夠讓負面風波已經過去的f公司狠狠漲一把知名度。
大家對公司重燃了希望，聽得專心，主管卻話鋒一轉，開始說對公司的感情來。
會議開到後頭變成了洗腦模式，他們被迫聽著主管回憶往昔說公司怎麽怎麽好。譚韶詩是個剛進公司的小新人，沒有那段經歷，裝作感動的樣子太違和，幹脆放空大腦左耳進右耳出。
反正也沒人挖她。
會議開了一下午，主管慷慨地放他們提前下班。譚韶詩松口氣，按著中午跟餘芷的約定，拿了鑰匙到停車場上車等人。
她突然接到了一個未知號碼的來電。
“餵？”譚韶詩疑惑接起。
“請問是譚設計師嗎？”對方的語氣特別熱情，“你好，我看過您的設計作品，覺得特別好，想問一問關於定制的事情。”
譚韶詩一聽就知道是假的。
f公司知道自家設計師驕傲，專門安排了一個柯姍做溝通工作，幾乎不可能客戶直接找上她。就算有柯先生那種萬一，也不至於這麽熱情誇讚。
“你看過我的設計，就知道我的電話號碼了？”譚韶詩沒那個耐性，直接說，“那你也應該知道我不負責初期簽合同的工作吧，請打2342341找柯姍了解。”
“等等。”那個人生怕她掛電話，急了，“我……我是太喜歡您的作品了，才專門找人問了電話。”
“找誰問的？”
他又答不上來了。
譚韶詩想笑。
挖墻腳的公司真是公平，厲害的設計師用能言善辯一說幾小時兜兜轉轉把人繞暈的高手勸，她這種設計師就用菜鳥來試水。
“您都知道了，我就直說吧。”挖人新手無奈了，“譚小姐，f公司今天的股價跌了，店裏面沒有一個人，客戶全部要求退單，以後只會越來越差。您剛進公司，沒必要死磕到底，不如換一個機會更多的地方……”
這個新手說話可憐兮兮的，譚韶詩一聽就覺得此人意志軟弱好套話，問，“你有什麽公司推薦？”
“j公司好啊。”新手說，“我們的福利待遇很好的，比如……”
譚韶詩聽完大概有個數——往上加一些，就是j公司挖同事們說的話了。
她正聽著，餘芷來了，一言不發靠過來聽了會兒，直接搶下手機。
“你們公司包對象嗎？”
新手傻眼了，“對象？呃……可以介紹啊……”
“介紹？”餘芷把同樣懵逼的譚韶詩摟到懷裏，一本正經胡說八道，“f公司填個表就能領回家了，保證各個方面都合適，對吧？”
譚韶詩對上餘芷的目光，乖巧點頭，“對，我特別滿意。”
新手沈默了好一會兒，說。
“對不起，我打錯電話了。”
作者有話要說： 餘芷：皮一下很開心。
譚韶詩：看老婆皮一下很開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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